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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9、蘇父歸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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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9、蘇父歸京

◎也許這就是她救下婉枝後的蝴蝶效應。◎

就這樣,蘇若景留在了蕭懷琳軍中,充當蘇家運輸軍需的接應,而蘇父則帶著軍需的單子回了京城。

待蘇父回京城已是半個月後的事情了,彼時離院試放榜已經過了一個月。

這一個月來,錢志遠也逐漸適應了侯府的生活,一日三餐頓頓都是三菜一湯,這於他而言幾乎就等同於山珍海味,都吃胖了不少。

吃得好,他的心情也就好,有了良師教導,他覺得自己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勁。

最初他看到陸恒之和劉珂來找先生還覺得振奮,旁人擠破頭顱都看不到一眼的當朝大儒,他居然日日得見,還能打招呼!

不過後來見得多了,這對師生幾乎每日都來,他居然也看習慣了。

只是錢志遠也不禁好奇起來,他們的先生究竟是何方神聖?同當朝大儒如此交好,學問也極為淵博,為何他之前從未聽說過先生的名號?

至於這兩位常來騷擾先生的大儒師生,劉珂先生每日午後是必來的,還會帶著楊紈玦一起,大多情況下劉珂先生是來向先生請教問題的,楊紈玦則和楊紈楓一起商討秋闈試題。

不過最近儒聖也時常來找先生,多半是午前來,拉著先生鉆進內室一呆就是一整天,導致沒人給他們授課了。

後來儒聖再來的時候就把劉珂先生也拉過來,給他們四人一起上課。

只是因為他們四人的進度不同,念書方式也不同,劉珂先生大多情況下只負責督促。

錢志遠的學識還不夠觸碰秋闈,因此只能和楊紈嵐一起慢慢來,只是楊紈嵐這小子... ...得了空這小子就在畫畫,他都不知道這小子把畫具都藏哪了,怎麽隨時隨地都能掏出來一堆。

錢志遠只能嘆著氣自己埋頭苦學。

這日傍晚下課,劉珂本欲離開,奈何先生和師伯還在內室裏。

他擔心先生回去時辰太晚,夜深露重,新帝即位後京城各地的治安每況愈下,夜間盜賊很多。

劉珂只好蹲在外廳裏候著,等先生出來以後再護送其回家。

先生和師伯聊到半夜的情況也不是沒有,最開始他還蠻期待見到先生的,畢竟先生向來天南海北到處游歷,像現在這般平日裏便能多見實屬難得。

只是後來他發現,若是先生和師伯任何一個單獨在,都能給他答疑解惑;但是若兩個老頭湊到一塊了,那就壓根沒他插話的份了。

劉珂很是郁悶。

他看著紈玦和紈楓湊到一起商討著題目,忽地有些羨慕,哥倆念書進度一致,無時不刻都能聊到一塊,真好。

而紈嵐和那個新來的錢志遠... ...

下課的時候,紈嵐剛好放下毛筆,舉起手裏的紙吹了吹:“成了!”

說罷推了推邊上全神貫註看書的錢志遠:“志遠志遠,你快看!”

“幹嘛?”錢志遠不解地擡起頭,這些日子以來,楊紈嵐這小子得了空便攤開一堆顏料,在一張大宣紙上塗塗抹抹,也不知道他想幹啥。

楊紈嵐將畫好的山水圖舉到錢志遠面前:“怎麽樣,像不像!”

只見楊紈嵐手中的那張大紙上,竟然勾勒著一座巨大的懸崖峭壁,而在那峭壁之上,則是一片茂密的森林,遠處夕陽與晚霞交相輝映,只一眼便令人沈醉其中。

錢志遠瞪大眼睛:“這,這是你畫出來的?!”

這小子深藏不露啊!

楊紈嵐非常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:“那必須的。”

說罷又重新審視著自己新作的畫,皺起眉頭:“我總感覺還缺了點什麽。”

“缺了點什麽?”錢志遠瞋目結舌,他還以為他們裏邊有楊紈嵐墊底,他還不是最差的。

原來他就是最差的!

“就是缺了點什麽。”楊紈嵐說著拉起錢志遠向外走去,“你跟我來。”

兩人一路來到了騰雲軒,這還是錢志遠第一次來兩兄弟的院子,他這輩子見過最大的院子是夫人的碧月軒,其次是周家的院子。

至於他和他娘住的院子、先生的院子,到底還是比周家最好的院子差點。

因此他還以為夫人的碧月軒應當是侯府最大最好的獨一份,而如今他親眼見到兩兄弟的騰雲軒之後,才意識到自己到底是淺薄了。

安定侯府的所有軒子不會都這麽寬闊氣派吧!

楊紈嵐徑直推開偏屋的門,東側偏屋已經完全變成了他的畫室,到處雜亂得堆著各種作畫工具,四周墻壁掛滿了楊紈嵐的畫。

“你看!”

錢志遠呆呆地走進偏屋,四周的畫作栩栩如生,有幾幅畫他似乎還在哪裏見過... ...

“這副畫不是前朝畫聖的大作嗎,怎麽在你手上!”錢志遠連忙拿起墻角的一幅畫,小心翼翼地卷起來,“這麽珍貴的畫你就直接敞開掛在墻上?掛了灰可怎麽辦!”

楊紈嵐嘻嘻笑著:“這副是我臨摹的,真跡在曾叔祖手上呢。”

錢志遠目瞪口呆,又把畫打開,他對畫作沒什麽研究,再之這幅畫的真跡也只是偶然見過一次,因此實在看不出這幅畫和真跡有什麽不同。

“你臨摹的?”

“對啊。”楊紈嵐擡起手指著幾個細節的地方,“這幾個地方還是缺少神韻。”

“唔... ...包括那副懸崖峭壁的畫,總感覺一點也不氣派,看著就不像真的。”楊紈嵐皺起眉頭思索著。

錢志遠眼皮跳了跳,他見那幅圖的第一眼,便以為自己已經身處夕陽的懸崖之上,結果這小子居然還說畫的不真。

“那幅畫也是你臨摹的?”

“那幅不是。”楊紈嵐搖頭,“院試以後我就沒再臨摹了。”

臨摹的多了也沒什麽意思,他想嘗試畫屬於自己的畫。

但是他越畫,就越感覺不對勁,感覺完全不對,自己筆下的那些畫空有氣勢,沒有神韻,如同一個外強中幹的人,看起來不好惹,但是只是紙老虎罷了。

他本來還想向曾祖或者曾叔祖求教的,但是這倆老頭最近實在是太忙了,根本就沒時間理他。

楊紈嵐低頭沈思著,而錢志遠則一幅幅閱覽著墻壁上的畫作,看到最後一幅時,錢志遠忽地回頭問道:“你沒見過真正的山吧?”

楊紈嵐回過神,搖了搖頭:“沒有,都是從書上畫上見到的。”

錢志遠張了張嘴,只是從書上畫上見到,都能畫出這樣的畫,他在畫畫這方面的天資恐怕不亞於他哥念書吧?

“你看這裏。”錢志遠指著那幅畫中的山腳,“真正的山坡不是這樣的。”

他小時候上山挖過野菜,因此很清楚。

“不是這樣嗎?”楊紈嵐驚奇道,“那是什麽樣的?”

“就是... ...”錢志遠比劃了半天,最後也沒比劃個所以然來,“嗨呀,反正就是不一樣,這種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。”

楊紈嵐瞪大眼睛,恍然大悟:“我知道了!原來如此,我畫不好就是因為我沒見過真正的山水,沒有真正見過波濤壯闊的風景!”

“我得去親自見見那些大好河山,才能畫出更像的畫!”楊紈嵐雙眼亮晶晶的,“志遠,你真是我的好哥們!”

錢志遠臉頰微紅,咳咳... ...他就是稍微提醒了幾句,倒也不至於這麽誇吧。

“那必須的,我這麽講義氣的一個人。”

楊紈嵐興奮地就往院外沖:“我要去找母親,我要出遠門!”

“啊?”錢志遠連忙拉住他,“你醒醒!哥們,你才十二,小臉蛋都還沒長開呢,你覺得夫人能放心讓你一個人出遠門?”

這小子怎麽總是身子比腦子動得快?

此言一出,楊紈嵐這才回過神,他很想說,其實他今年十三了,只不過是對外宣稱十二而已。

還有,他的臉怎麽就沒長開了!從小到大誰人看見他不得誇一句:好個俊俏少年郎!

但是甭管十三還是十二,錢志遠說得對,母親肯定不會放他獨自一人遠走高飛。

楊紈嵐愁眉苦臉道:“那怎麽辦啊。”

錢志遠試探道:“要不,你去問問夫人什麽時候全家一起去游山玩水?”

楊紈嵐搖了搖頭,他了解母親,只要能在院子裏呆著就絕不走出院子,只要能在府裏呆著就絕不會出門上街,這輩子都不可能去游山玩水。

若是蘇若琳知曉楊紈嵐此時心中所想,那必然會豎起大拇指讚嘆一聲:知母莫若子。

她前世就是個宅女,這輩子哪怕是戒了手機也還能彈琴看話本,自己的院子裏有水果零嘴,有柔軟的床榻舒適的太妃椅,總比去外邊風吹日曬來得舒服。

苦思冥想半天,想不出好的辦法來,最後楊紈嵐站起身,壯士斷腕道:“不行,母親說過,人生的意義在於勇敢嘗試,我要去找母親問問!”

然後便在錢志遠的目瞪口呆下離開了院子。

詢問的結果自然是顯而易見的,蘇若琳照著他額頭彈了一個腦瓜蹦:“想什麽呢?你才多大點,在外邊遇到危險怎麽辦?”

雖說她養孩子基本就是放養,可照紈嵐這孩子說地這麽放下去,那就不是放養,而是放生了。

楊紈嵐委屈地揉著額頭:“可是,您不是說人生的意義在於勇敢嘗試嗎?”

“你這不叫勇敢,你這叫魯莽。”蘇若琳戳著他的小臉蛋,“不是不讓你出去,等你再長大一些,就能自己出去了。”

“那我要等到多久啊?”楊紈嵐更委屈了。

蘇若琳思索了一番:“等你長到你大哥那麽大,能夠自己成家立業了以後,隨你怎麽撒了歡地出去玩。”

楊紈嵐撇了撇嘴,等到那時候,他的那些畫都放發黴了。

“乖啦,要麽你再等等,等你兩個哥哥科舉考完,你們去京城外邊的丘陵去看看。”蘇若琳摸著楊紈嵐柔順的腦袋。

“哦... ...”

好不容易把這小子勸回去,蘇若琳嘆了口氣,真是兒大不中留啊。

轉頭繼續理著手裏的賬本。

七月立秋,天氣也漸漸涼爽,蘇若琳計算著府裏當季的開支,琢磨該給全府上下添身新衣服了。

她算數是向來不用算盤的,用紙列豎式打草稿,最後將結果寫成漢字。

當朝紙貴,因此一本《千字文》才能賣到十兩,也虧得蘇若琳是生在富可敵國的蘇家,才能經得起這麽浪費紙。

給紈玦他們三兄弟再添三身新衣服,婉瑩和紈綾正是竄個子的年紀,幾乎一天一個樣,十天半個月就得添身新衣服,倒是省得一起添置了。

下人們也都添身新的。

對了,還有錢志遠和他娘... ...

錢氏出院子的時候少,這一個月來也沒見過幾次,倒是錢志遠那孩子,自從見那孩子第一面起,他就永遠穿著一身破補丁袍子。

就連那布鞋最開始見著都是破了洞的,半個月前錢氏問丫鬟們借了幾塊破布,後來錢志遠那孩子的鞋才打上的補丁。

這般想著,蘇若琳便給錢氏母子也一人劃了三身衣服,還有三雙鞋子。

把全府上下每個人都考慮到了,蘇若琳最後列好了單子,交給劉管事。

等到劉管事領了單子下去,蘇若琳又清閑了起來,若是在平時,她巴不得每天吃了睡睡了吃,可是最近,她最怕的就是清閑。

人一閑下來,就容易胡思亂上,就會陷入焦慮。

一個月前她聽聞寧安王向北疆開戰的消息,驚得後背都冒出冷汗,父親還在北疆呢!

如今這周圍事情的走向,與她前世在書中看到的完全不同了。

也許這就是她救下婉枝後的蝴蝶效應。

那段時間她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許多日,她無法抑制地想著,她當初做的決定真的是好的嗎?如果不是她,婉枝也不會下落不明,父親更不會流落北疆了無音訊。

可是... ...婉枝也是無辜的啊。

她不後悔救下婉枝,蘇若琳知道,如果重來一次,她依然會選擇救下那個孩子。

那是個多麽好的孩子啊,溫柔可人,慣會體貼別人,笑起來如和風細雨,讓人不由得憐愛。

... ...罷了,不去想了,蘇若琳吩咐紅燭把她的玉琴搬過來,想要彈琴靜心。

只是手指剛落到琴弦上,就不由得想起當初婉枝坐在她身邊,跟著她學《長相思》時情景。

... ...根本靜不下心!

煩躁之時,下人進來報,道是蘇父來拜訪,如今正在門外。

“父親?!”蘇若琳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,跌跌撞撞地往門外跑去。

父親從北疆回來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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